中洲。
天空阴沉沉一片,无风。
古月方正站在一处山巅,仰头望着天,想到即将要渡升仙之劫,心中升腾起一丝紧张的情绪。
察觉到这种情绪,方正便失笑一声,心中暗道:“我紧张什么?真正该紧张的人,应当是仙鹤门的人,或者说,是更幕后的天庭吧。”
“表面上,此次我渡劫只是有一位六转蛊仙护持着,但暗地里应当有许多关注的眼睛。有这些人在,我还担心什么呢?”
尽管方正不知道为什么,中洲这些人要扶持自己,但他已确认自己是有利用价值的。
很久以前,他绝不会甘心被利用。青茅山上方源曾经隐晦指出他被舅父舅母利用,成为争夺遗产的工具,这让当时的方正非常愤怒。
但现在,方正不会愤怒了。
在过去的十多年里,方正经历了琅琊福地三大陆的延绵战火。为了栽培出战力出色的毛民蛊仙,黑毛地灵不惜代价,令三大陆上的毛民相互内斗,方正也被卷入其中。
在阴谋诡计迭起,血腥拼杀不绝的战争中,方正利用过别人,也被别人利用着。
他渐渐明白了:有时候成为别人的工具,被别人利用,并非不是一件坏事。至少,它证明了自己的价值。若是一个人连成为工具的价值都没有,那他就危险了,往往会被舍弃,沦为弃子。
当然,即便是方正五转蛊师的实力,也有被抛弃、背叛的经历。毕竟他是一个纯正的人族,却生活在满是毛民的琅琊小世界中,遭受排挤和种族歧视,是相当正常的。
“可以开始了。”这时,方正的耳畔忽然传来樊西流的声音。
樊西流修为六转,乃是仙鹤门此次委派过来,帮助方正渡劫的人选。
方正点点头,沉下心来,立即内视。
他的空窍很快展现出来,里面真元充沛,表明他甲等的资质,而内壁上却是有着许多的裂纹,让人看了有一种心惊肉跳的感觉。要知道空窍对于蛊师而言,乃是修行的根本。空窍中出现这么多的裂纹,绝对是一件大事!
方正心中变得相当平静,之前的紧张感也不翼而飞。
事实上,在琅琊福地中的一场战斗中,他在绝境中迫不得已动用了禁忌的手段,虽然最终险死还生,但空窍受到严重的损伤,充斥裂纹,甲等资质也跌落到了乙等。
方正被凤九歌救走,回到中洲之后,他空窍中的伤势被治好,资质再次回复甲等。只是内壁上的裂纹还在,这并非天庭方面没有治疗的手段,而是留下这些裂纹更有助于方正接下来渡升仙劫。
方正注视着自己的空窍,他曾经为自己的甲等资质无比的骄傲自豪,但有了这样的一段人生经历后,他对资质变得并不那么在意。现在他的目光,反而留恋于空窍内壁上的这些裂纹。
对于他而言,这是一种功勋,是从血火刀枪中拼杀出来的荣耀。
“别了,我的空窍。”方正心中呢喃。
随着他念头调动,空窍中的真元掀起惊涛骇浪,不断地拍击冲撞四周的内壁。
内壁本身就有裂纹,并不牢固,很快就顺利地碎裂开来,形成漏洞。
原本无缺的空窍,终于打通了和外界的联系,一股玄妙至极的力量顿时形成。
这股力量引动外界的天地二气,一时间,天空中乌云翻腾汇聚,大地则阵阵颤抖,掀起尘烟。
与此同时,无形的天地伟力托着方正,使得他双足离开山石,缓缓升上了高空。
“天意!”潜伏在一侧的樊西流脸上微微变色,他感受到了浓重的天意。
方正渡劫,吸引了远超寻常的天意关注!
灾劫开始成形,大量的血气从天地二气中转化而出。天空中的乌云很快被浸染成了一片血红之色,规模庞巨,方圆万里皆可目睹。
“血道灾劫……”樊西流眼中喜色一闪即逝,出现血道灾劫正是上面的企图。
方正的身上也开始外溢气息。
这是他的人气。
每一个人都有各自的人气,人气的多寡取决于蛊师的底蕴、才情、天赋等等。
樊西流密切地关注着方正,很快他的脸上有了一层异色。
方正冒出来的人气十分浓郁,显示出他丰富的人生经历和底蕴。
天气垂下,地气上涌,在半空中相汇,和人气纠缠。
方正面色凝重,尝试着掌控三气,好让它们平和融汇。
三气刚刚开始接触,正是熟悉和掌控的最佳时期。方正早已经得到樊西流的指点,对这方面十分熟悉。
但这个时候,灾劫已经酝酿成功,大量的细雨飘洒而下。
这些雨水竟都是血液,血腥气非常浓郁。血雨洒下,空气中迅速弥漫起一阵阵的白雾。白雾很快被血雨浸染,化为弥漫整个山峦的不祥血雾。
方正开始渡劫。他撑起防护,又催动蛊虫,尽力抵消周围的血雨。
这个时期,他动用任何一种蛊虫,都会遭受反噬之苦。很快,他手中的蛊虫就因为反噬而毁灭。
这也是蛊师渡劫成功后,往往蛊虫毁灭得一干二净的原因了。
不过方正得到天庭的支助,准备得相当充分,至少手中的蛊虫是不缺的。
他冷静防御,始终沉稳,没有慌张过。
在琅琊福地的战争中,他经历过远比此时更加惊险的情况,心境早已得到了充分的历练。
樊西流远比方正紧张得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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